三千里外远行人。三千里外暂相逢。
三顾江南花满枝。三杯未尽意未伸。
三月踏青能几日。三月忙时身有闲。
三春未醉心自醉。三春时节景明年。
在上海闲逛,或挤在繁华街道来去匆匆的人潮车流之中,或驻听着市场上热闹繁华的叫卖声,或行走小巷深处看看民情民风,便能够实实在在的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和富足。
只是总放不了那一条名字叫做“同安里”的小巷。它引起一个让人感动的心痛的故事:我的爷爷奶奶当年确属门当户对,双方家庭都算是富裕的小业主了。婚后育有三个孩子。就是我的姑妈、大伯和我的父亲。可惜的是好景不长,爷爷早早的就去逝了。又正值抗战期间,家境减半。奶奶为了生计就去富人家做的洗衣女佣。姑妈被送到的宁波乡下。大伯和父亲先是被送进了育婴堂,稍大一些以后又去做的学徒。在育婴堂里父亲年岁小,尿湿被褥是常有的事。
大伯就总是把湿被褥给自己,把自己干的换给父亲。白天呢就晾晒在院子里头晚上收回来时还是潮的。其实那时候大伯也不很大,但是兄长的责任被他早早地承担上了。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在育婴堂呆了两年。后来家境更是贫寒。育婴堂也呆不下去了。大伯就上街做小本买卖。那时候他又得了血吸虫病。他右手携着父亲,一块木板挂在脖子上,木板平放在他的因病而突起的肚皮上。板面上放着几小堆的五香豆,每分钱一堆的串街走巷的出售。父亲肚子饿,又不谙事,就常常伸出小手向大伯乞食。大伯就把五香豆拿一点给父亲。可是这小东西怎么能顶饱呢?结果卖出去的少喂了嘴里的多。
再大些的时候大伯就到一家制药厂洗药瓶,父亲则去了同安里一家私人小厂做学徒工。白天上班,晚上睡在地板上。并没有什么工资报酬,能有几口饭吃已经是给家里减轻了负担。这么熬了许多的日月,直到我三爷爷在难民署找到了工作,父亲才得以上了两年的小学。可是为了生计,大伯却始终未曾好好上过一天学的。父亲告诉我这些故事的时候,我们就正站在同安里当年他学徒的地方。从院门向内望去,里面有人家居住:有女孩子在木栏杆上晒衣服;有男子抱着小孩笑着坐在廊柱底下;有老人推着车在进出。看见这样一幅安居乐业图,听如此不完美的故事,就总是觉得满目酸楚。
于是很想见见大伯,无论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礼貌。
初次见到大伯的时候,是在他的家里。天色已晚暮色正浓。小院里没有路灯。大娘开了门,就有暗黄的灯光透出。这是个只有15平方米的房子。靠门的炉子上烧着水,也并没有贵重的家具或者电器。在邻居房中音响与灯光构成的欢声笑语中,大伯的家就越显得寂寞和安静。后来我才知道大伯实际上已经分到一套楼房,但是由于众所周知的缘故,又把它转让给大伯的儿子我的堂哥结婚用了。大伯身体不好右眼白内障又有高血压。但是精神尚好。兄弟俩相见说着“侬的头发白了”,“侬也是啊”的话。透出几分伤感几许无奈。亲人相逢,感慨万千。张罗茶水,共灯夜话。眼前的情景,到真的像杜甫的诗云一样:
“人生不相见,动如参与商。今夕是何夕,共此烛灯光。少壮能几时,鬓发各已苍。访旧半为鬼,惊呼热中肠。焉知二十载,重上君子堂。惜别君未婚,儿女忽成行。怡然敬父执,问我来何方。问客为及已,儿女罗酒浆。夜雨剪春韭 ,新炊间黄粱。主称会面难 ,一举累十觞。十觴亦不醉,感子故意长。明日隔三岳,世事两茫茫。”
后来他就常常来我们住的地方,和父亲头对头一起下棋,白发盈然。经历了多少风雨,肩负着生活的压力,而今怡然对弈,悠然自在。这是怎么样的一种体验?我相信多少年前他们二老一定不会想到会有今天,多少年后也一定不会忘记今天。我也一定不会忘记。大伯家经济状况不是很好:大娘没有工作,大伯只有退休金。可是在外边吃饭时他就抢着会钞。临别时还送了一柄健身用的剑以作纪念。在我心里,这份礼物委实份量很足!
我和大伯相处时间不长。但是佛说:一花一世界,一沙一天堂。我从大伯身上看到了一点儿感动;那就是爱别人一如爱自己,看重别人一如看重自己。日日都如此,完全可以称得上富甲天下了!
鹿一鸣
大洋传媒原创作者
22年前来澳,在这里立足
教车教练 闲暇时间喜欢画画
偶尔弄笔,写些文章
审核:Peter Yu/统筹:Adam/编辑:Jimm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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